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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22/11/23 23:47作者:小编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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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燕》主编李皓评价——
近年来,诗人出身的李犁成为中国诗坛最为炙手可热的诗歌评论家。
他区别于学院派的教条、故纸堆和引经据典,他区别于草根评论家的无厘头、情绪化和无原则。
他的评论语言自成一家,一语中的,深入骨髓,诗化的表述堪称美文,正在为越来越多的诗人们所追捧。
他的评述文字通俗易懂,老少咸宜,对初学者有指导意义,对已经成名成家的诗人有醍醐灌顶的警醒、提携。
忧伤减缓诗歌的流速
我喜欢诗歌中忧伤的成分,忧伤减缓了诗歌的流速,使诗歌变得深沉给力,也让我们更直接触到情感的底部,并对人生有了更透切和深刻的了解。所以忧伤是诗歌中不能缺少的色彩,甚至是最深美的颜色。这说明诗歌不能太亮,太亮了反而刺眼;但也不能太暗,太暗了就是黑漆一团。所以好的诗歌不刺眼也不黯淡,能看见光芒但又必须穿过云团,这种美是低沉的也是真实的,它有时是一种气息让你感到凉,但依然迷醉。有时看似漫不经心又能一语中地——
“给我一截寂静,一截虚空别靠近我/……让我在升起的寒意里保持沉默/让我接受草木牺牲的事实/让我相信,它们会从死里挺起身子……(路亚《在秋天——》”。
诗歌的表层是清新的,但清新的气息下面,有忧伤在凝聚,这像深水下有一块石头,这石头让诗歌变得凝重和低缓,也增加了诗歌的份量,并呈现出一种低沉的美。这就是忧伤的作用,假如没有忧伤的底色,这首诗歌就没有了重量和感人的触点。所以忧伤是诗人触摸世界的一种方式和姿势,是一种真实又直接触摸心灵的方式。让人感到了疼。还有比疼更让人明确而真切的感觉吗?
这是写与季节抗争,也可理解成人在生活里突围。整个情绪是低沉凝重的,而结局又是高扬的。这是诗人的人生态度。这种姿态会形成诗人很自己的写作风格和审美惯性,会辐射到更多的作品中。譬如方海云的《等待一趟回乡的车》:“……多少年了,这条路就一直这样泥泞着/不平/而我,却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紧盯着车玻璃上那个贴心的地名 ”
回乡的路是坎坷的,整个情绪是阴郁泥泞的,唯一的光明就是用贴心的地名来给自己取暖。忧伤就是这样低沉地让人看见残酷的现实,又在乌云密布中自信地凿一角蓝天,让光明漏给我们。
低沉让诗歌摆脱了轻浮的鼓噪,也让我们看见了不圆满的现实。因为现在不美,那就更让我们对未来充满期待。这就是诗歌哲学。所有这些来自于诗人生活的经验和先天的感应。当诗人从泥泞中走来,泥泞就成了他(她)关照生活的底片。而作为一个诗人,尤其是一个女诗人,天生的敏感让女诗人比男性更多地感到了命运。先觉性的、宿命的、突然触底的、预言似的忧伤成了很多女诗人诗歌的一个情结。经验加性格让诗人比别人更能感到命运的力量。因为生命都是有限的,而时间是无限的;快乐是短暂的,而劳作和艰辛却是永恒的。像方海云的诗:“一生就这么璀璨一次辉煌一次/是开花也是结果”。
其实人无法支配自己,更多的是随着生活的波浪沉浮。但重要的是人不是动物,人活得要有尊严,生命不仅有意义还要有意思。这种看似矛盾的价值观往往会成为诗人的人生理念,和他们诗歌的方向。于是我们在诗歌里总是能读到这样的诗句:“……叶落的时候我曾扶著冬天恸哭/而后,仍要鲜血淋淋地咬破食指/咬破食指/涂抹生命雪白的画布(方海云《命运》)”。
这就是诗人理解的命运。明知失败,却不甘于失败;明知结果,却要改变结果。甚至要咬破食指去把生命画圆满。这应该说是一种强力的生命哲学。承认悲观人生,但要突破人生的悲观。其实悲观只是一种人生态度,并不是一个人的行为和作为。而悲观不等于绝望。
叔本华把人生道路比喻成是一条铺满炽热火炭的“环形轨道”(就像400米跑道一样),人生就是双脚踩在炽热的火炭,在上面绕着跑道一圈又一圈地奔跑着,在跑道中间只有几处清凉的落脚点被看作是幸福的地点。每个人都在不停地奔跑,总期望或许确实能碰到那清凉的地方,获得片刻的幸福的感觉,然而人们最终还是倒毙在炭火中。
叔本华是彻底的悲观,更是绝望。但经常写忧伤诗歌的诗人不是这样。如果也用这个痛苦的环形轨道来形容人生的话,诗人们要在轨道上铺下无数个可以落脚的地点,像河面上用来过河的石头,让人轻松地踩着它一圈圈走完痛苦又美好的人生。
在诗人看来这无数个落脚点就是诗歌,就是艺术。诗人是通过写诗摆脱悲观和无聊,通过诗歌拯救自己和拯救世界。于是痛苦被诗人挤出体外,剩下的是幸福和爱,而爱让诗人对世界充满了谅解宽容和诗意:“我遇见过一个小孩/它也很爱说话/但不大有人听/后来小孩变成了一株花住在了花盆里/它不停的用花说话/说了很多/后来都落了(吉葡乐《说话》)。”
这是一种诗化的人生。忧伤让我们触摸到人生的真实,凉而不冻;忧伤让诗歌有了深度,不盲目也不麻木,不肤浅也不黑暗。这是一种柔和的光芒,这光芒让平时灰暗低矮杂芜的生活变得豁然和明朗。
蓝色:忘我的写作
蓝色让我们想起天空湖泊和大海,这三者都给人以辽阔宁静和温润的感觉。这是成熟的诗人成熟的写作。像一个阅历人生后的中年谈起人间语调沉稳目光平静。一切如烟,天高云淡。那是一种彻底的蓝,蓝得近于无和空。一切都释然,一切都放下了,只有静和美在弥漫。这样的作品看起来朴素和单纯,但平静又储藏着风暴,看起来像静止的水,但深水的下面却生长着火焰。这是经过了激烈的奔涌后的一种安静,也是由于蕴涵了太多的内容而呈现出的简约和自由。像圆平均而光洁。
蓝色也是忘我的写作。忘我——就是创作主体暂时的消遁,在诗歌中看不见作者直接的明显的形象和情绪,作者的情感和思想是埋在诗歌的形象之中,或者说作者的立场已经消融在作品的客观表达之中。但忘我又不等于无我,忘是把我的情绪融化在写的对象中,但我还有迹可循。而无我是我消失的没有踪迹。忘我如一首题为《最美》的诗:
“简单的生活/其实就是这般模样/日子/是由这样一些元素组成/比如日本酱油、泰国辣椒/比如澳洲龙虾、美国黑牛/比如青菜、白菜/比如油麦菜……你如此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片一片放进沸腾的生活/又一片一片热腾腾地捞起/一半放在我面前/一半留给你自己//我一口一口地品/一点一点地消化/……这是情人节的日子/在西直门外在澳门豆佬/不知是沸腾的生活/还是甜蜜的爱情/令我的眼睛里有了一些湿润/但我知道,这个日子/在我对面的这个女人/最/美”(祁人)。
这不过是日常生活的一个小场景,类似戏剧小品中的一个片段,按戏剧的元素来解析就是——人物:夫妻,场景:饭店,事件:两个人吃火锅,细节:老婆给老公夹菜,结果:老公感动了。这是一个太平常的生活了,也不是一个好的小品,接近静止的画面,没有起落的情节,但是作为诗歌,你只有用心去吟诵,你就会感到情感在一点点爬升并随时要掉落,你就会感到有一种感动在不紧不慢的节奏中一点点成长、凝聚最后成熟并滴落。整个过程像在剥一个榛果,一层一层深入,最后将果实也就是真理挖出来。这里我们看不见作者情绪的剑拔弩张,在琐屑的叙述中我们几乎忘了诗人本身,诗人只是作为一个事件中的客观存在,像一个道具,直到读完默默地被诗意笼罩,我们才会想起这是作者的经历和感受悲伤的古诗,我们读者不过是在阅读中身临其境而已。
这看似絮絮叨叨的叙事,其实是一种更深刻的抒情。因为它不动声色且有点漫不经心,然而却有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效果。这是一首好诗必须具有的品格。也是一个诗人想成为大家应要修炼的素质,更是作为一个人成熟所具有的品质和标志。
写作到了这份上,诗人已经进入到写作的黄金时代。因为他们懂得了平易和简单,学会了在杂乱和琐屑的日常生活中捕捉诗意和美。诗歌不再是情绪的宣泄口,也不再是情感的承载器。诗歌是亲密的朋友,也是诗人相依为命的伴侣,更是尊重和热爱的艺术。诗人视诗歌为独立的殿堂,自己要努力进入这个殿堂,而不是再让诗歌成为自己的附属品。而诗人更像一个辛勤的劳作者,努力在满面灰尘的日子里寻找和过滤诗意,并用真情掸去蒙在诗歌上面的尘埃,让原本就具有诗意的生活和细节重见天日。譬如:
“……今生,我无法变成一棵树/在故乡永远站立在母亲身旁/当我走出南疆的戈壁与沙漠/母亲献上这一只玉镯/朴素的玉石,如无言的诗句/就绽开在母亲的手心//如今悲伤的古诗,母亲将玉镯/戴在一个女孩的手腕/温润的玉镯辉映着母亲的笑颜/一圈圈地开放在我的眼前/戴玉镯的女孩/成了我的新娘//为什么叫作新娘?/新娘啊,是母亲将全部的爱/变做妻子的模样/从此陪伴在我的身旁”(《和田玉》祁人)。
和《最美》一样,诗人只是叙述一个事实,一个自己生活中的经历和事件,那就是自己从远方带给母亲一个玉镯,母亲把它给了妻子。那么诗意在哪儿?那就是:母亲将全部的爱便成了妻子的模样。这个诗意的细节不是作者创造的,而是本来就客观地存在在事实之中,只是平时我们视而不见,现在诗人在情感的冲洗下,发现了这个细节,并把它曝光。从而给新娘赋予了新的厚重含义:既要有娘的责任和义务还要有娘的温情和博大。哈,看来这个玉镯不是那么好带的,新娘不仅是妻子还是一个新的娘。这就是此诗获得好评如潮的原因和理由。
诗人开掘诗意作者用的依然是还原法,回到最初去,回到事件的本身中去。把被杂乱的生活蒙蔽的美抢救出来。而“我”不必张扬,甚至逍遁,让事实说话,让客体的美自动地绽开,让诗歌进入到真实自由,朴素简单的境界。而这才是诗歌乃至于整个艺术让人仰望的最高。
李犁:父母起的名字是李玉生。辽宁人。属牛,长相如牛,性格像牛又像马。就读北京师范大学文艺美学研究生班。上世纪八十年开始写作诗歌和评论。1992年后与酒长厮守,与诗偶尔偷情。2008年重新写作,评论多于诗歌。出版诗集《黑罂粟》《一座村庄的二十四首歌》,文学评论集《拒绝永恒》,诗人研究集《天堂无门——世界自杀诗人的心理分析》;有若干诗歌与评论获奖。为《中国文人书画》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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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顾问: 河南有道律师事务所主任 马 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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