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王昌龄七言绝句比较

　　【摘要】李白王昌龄同为盛唐诗人，二人在七绝方面造诣颇深，但由于生活环境、个人经历的不同，二人的诗歌创作在内容题材、表现手法、情感表达和整体诗风等方面各有特色，本文将从王李二人的七言绝句入手，对其七绝的不同点进行大致的阐述。

　　【关键词】李白、王昌龄、七言绝句、内容题材、表现手法、情感表达、艺术风格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中国历史上最为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王昌龄，字少伯，盛唐著名边塞诗人，因其诗以前七绝见长，遂有“七绝圣手”之称。对于李王二人七绝的比较，自古百家不一，明王世贞“七言绝句，王江宁与李白争胜毫厘，俱是神品”；清宋荦“三唐七绝并堪不朽。太白、龙标，绝伦逸群，龙标更有‘诗天子’之号。杨升庵云‘龙标绝句无一句不佳’，良然。”众说纷纭，正如春花之与秋实，二人七绝也着实各具特色。

　　首先王李二人的七绝在内容题材上是不尽相同的。胡应麟语：“七言绝，太白、江宁各有至处，大概李写景入神，王言情造极。宫词乐府李不能为，揽胜纪行王不能作。”此语虽不癖绝对之嫌，但对王李二人七绝题材内容的主体倾向做出了大致的区分。李白七绝共有84首，其中也有以宫苑和妇女为题材的诗歌共11首，如《春怨》、《陌上赠美人》等。但以写景纪行、政治时事之作颇多，如《望天门山》《上皇西巡南京歌十首》等共41首。此外，李白绝句中赠别酬答之作诸如《赠汪伦》、《送孟浩然之广陵》等共18首。李白诗多从现实出发，或纪游乐之事，触景生情；或写时事政治，书胸怀抱负之感；或纪离聚之事，叙友人之情，取材于生活点滴，这与诗人长期的漫游生活以及生活情趣有着密切的联系。王昌龄的七绝则侧重对传统题材的深入开掘和再创造，74首七绝中，赠别酬答与战争边塞诗共42首，如《出塞两首》、《从军行七首》、《龙标野宴》、《西江寄越弟》等。其七绝中，除以边塞为题材的诗外，宫怨诗的艺术成就为最，如《春宫曲》、《西贡春怨》、《长信秋词五首》等皆为名篇。王昌龄也有过漫游的生活经历，其酬唱赠答之诗数量极多，但政治时事诗却并无一首，这可能与诗人自身的生活态度有关。

　　其次，王李二人的七言绝句在表现手法上也各有千秋。李白的七绝，读来让人觉得如天马行空般气势磅礴，这与他善用夸张的表现手法密不可分。李白善于捕捉眼前之物，当眼前之物不足以表达出心中澎湃诗情之时，诗人便会发挥想象力，对客观的事物进行夸大的渲染，使他的情感超越客观事物的限制喷薄而出，从而使诗显现出一种宏大之势。如《望庐山瀑布》一诗——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诗人表现庐山瀑布之壮美，除了写出眼前“生紫烟”、“挂前川”之景外，还发挥了奇特的想象力，用“疑是银河落九天”这样的壮大瑰丽之象将庐山瀑布一泻而下如万马奔腾的气势表现的淋漓尽致，读来满心畅快。王昌龄七绝不同李白擅长夸张，而是善于精心刻画，捕捉神思，从而使诗显现出一种隽永精巧的韵味。如《西宫秋怨》一诗——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

　　诗中写的是一位轻掩罗扇待君归来的女子，“含啼”即泣泪状，言女子思君怨君而待君的急切状。仅仅数字，抓住女子行为所体现出的内在特征，将她又怨又恨却又翘首以盼的急切心理便表现的淋漓尽致。

　　李王二人表现手法的不同还表现在二人诗歌意象的运用中。李白诗歌或多用宏大之物来渲染出磅礴的气势，或用瑰丽奇妙的意象来营造出一种清丽的氛围。如《白胡桃》一诗——

　　“红罗袖里分明见，白玉盘中看却无。疑是老僧休念诵，腕前推下水晶珠。”

　　这是一首咏白胡桃的诗，诗中用了“红罗袖”与“白玉盘”中白胡桃的不同状态的对比，体现出白胡桃晶莹剔透的特点，继而又以“水晶珠”之意象来喻白胡桃，更突出了胡桃之白。由于意象的清丽，使得诗歌也体现出一种清新的质气。此外，如《客中行》“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句也颇有清丽之特质。而“日落沙明天倒开，波摇石动水萦回”、“霜落荆门江树空，布帆无恙挂秋风”等句则是借宏大意象作磅礴景之句。不同于李白，王昌龄诗少有清丽飘逸之意象，而多是以刻画精细为胜。尤其是宫怨诗中对女性心理的刻画，如《青楼怨》中用弹筝奏曲缓解暗夜相思之愁的女子；《闺情》中“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女子……，或愁苦或相思或哀怨，无一不让人感受到她们丰富细腻的内心世界。

　　再次，王李二人的七绝在情感抒发上也迥然不同。李白之诗多直抒胸臆。即便在写景之作中，景物也只不过是情感的衬托而并非抒发情感的附属工具。正因如此，也使得李白的绝句少了一种如闺阁女子般的灵动与秀气而多显现出一种豪迈的之势。如《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记》一诗——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诗的前两句写的是诗人的所见所闻，而后两句并无铺垫直接抒发友人即将离去的忧愁之情，愿将自己的一片忧愁托付给那一轮清月，让它随风而去，带走“我”的忧伤。同时“寄明月”、“到夜郎”句也不乏高渺与旷远之感。再如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等句也皆是直抒胸怀之语。如果把李白之绝句比作“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那么王昌龄之绝句便如一曲三折汩汩流淌的溪流。王之七绝情感的抒发并非李白绝句那般直截了当，而多是借助意象或通过侧面刻画来委婉的表达。如《长信秋词五首》其一——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全诗并无一字直接表露诗人内心情感，但读来却有一种清冷孤寂之感，仿佛看到一位妆容憔悴的女子半卧熏笼，于深深的思念中百无聊赖消磨着漫漫长夜的画面。“秋叶黄”、“珠帘不卷”、“玉枕无色”、“清漏长”等意象营造出的凄清冷寂之感便自然而然地让人想到这位闺中待君的女子内心的企盼与幽怨。无一情语却抒情到极致，这便是含蓄抒情的艺术魅力。

　　最后，王李二人七绝的艺术风格也各尽其美。李白的七绝总体风格明快飘逸，雄奇壮丽，散发出一种或清新或逸放或雄奇的瑰丽之美。清新如“兰陵美酒郁金香端午节七言绝句，玉碗盛来琥珀光”；逸放如“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雄奇如“草树云山如锦绣，秦川得及此间无”，皆有明丽豪放状。王昌龄之绝句主体风格则体现为沉郁深婉，屈曲含蓄。深婉如“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沉郁如“莫道弦歌愁远谪端午节七言绝句，青山明月不曾空”；屈曲如“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王昌龄虽也有清丽明快之作，如《采莲曲》“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之句。

　　王李二人的绝句，为唐代七绝的成熟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正如春花之与秋月，夏雨之与冬雪，王李二人的七绝各有其言语不尽之美，值得我们去细细的咀嚼品味。

　　【参考书目】

　　1、《李白诗歌全集》今日中国出版社，1997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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